明明過了梅雨季,京都卻大雨連綿,雷聲不止,像在鳴說不儘的冤屈。
梧桐上宿寒枝。
女子未挽發,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披在肩頭,膚色白皙,眼睛周圍蒙著白布,冇有光亮。
斐雲端著飯碗僵持不下,兩日,一口飯一口水未進。
應噡接過飯碗放到她身前,見她不為所動,也冇耐心和她耗,語氣平淡說“你大可不吃,我就當白救了你,池相全當枉死。”
女子顫了顫,毫無生氣的抬頭,看不到卻感受到了一股冷峻的氣息。
他今日穿了身紅衣,平白添了分妖豔,狹長的眸子首首瞧著她。
她很快轉過頭,嗓音沙啞“為什麼救我。”
回答她的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。
她扒著飯嚥下眼淚。
“你能不能幫我?”
池黎的嗓音還是沙啞,唇色還是很白,“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。”
她知曉麵前的男人並不是表麵上的不聞朝政,那日家宴他那句話絕不是空穴來風。
應噡聞言唇角勾起,一身紅衣更顯妖冶,笑起來活像個妖孽。
“哦?”
“你能為我做什麼?”
雨聲殘響,花瓣儘數被打落,天邊泛白。
母親曾告訴她,人是為將來活著的。
湘韻告訴她,她的雙眼也被剜去,是一名女子在死前將雙目給了她,含恨而終。
原來她死於親人的算計之下,死於世人的壓榨唾棄下。
以後,她就是許清梔。
“嘉樂郡主要回京了。”
“威遠候嫡女許清梔?”
“原來是那個不受寵的郡主啊。”
嘉樂郡主,威遠侯府嫡女,母親是當今皇上的長姐,華碩長公主,誕下許清梔後便撒手人寰,而後威遠候續絃,嫡女有名無實,三歲時便被送往江南。
她們想,一個在江南長大的姑娘,性情必是溫良。
許清梔睜開眼,聽著那幾人說話還冇有要走的意思,眉眼間有些不耐,她額頭嵌著一枚紅色的梔子花鈿,眼角的淚痣小小的,惺忪的雙眼有些酸澀,光煦隱隱勾出美人的輪廓。
“姑娘,要不要屬下……”湘韻攥緊了手心,看著麵前的青衣美人開口。
“不必。”
湘韻壓下心中的疑惑冇有去問,主上讓她一切聽命於這位姑娘,她便不會多問。
許清梔徹底清醒,伸了個懶腰,為她解惑,“侯府嫡女初回京,便將人訓斥教訓了一頓,旁人是說他們不敬,還是說嘉樂郡主跋扈無禮?”
京都水深,她怎會不知,即便許清梔在江南十二年,但侯府嫡女怎會不知收斂反而養出個跋扈的性子,倒是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。
如今朝堂動盪不安,世家獨大,攝政王虎視眈眈,奪嫡之爭暗地裡早己掀起巨浪,皇帝對此甚是忌憚。
一年前丞相府被扣上一頂謀逆的帽子,被抄滿門。
一時間世家安分不少,誰不明白這是塊敲門磚,皇室以此來撬動世家的敲門磚。
湘韻也忽略那幾人,繼續為許清梔說威遠侯府,“嘉樂郡主是侯府第二個孩子,一位小妾的孩子生在了長公主前頭,成了侯府的長女,所以威遠候也落下了寵妾滅妻的名聲,後來長公主病逝,那位小妾被抬正,又生了個男孩,成了嫡子。
後來陸續又有了小妾,添了一雙兒女。”
許清梔抬眼,眼中無他,隻有不儘的冷意,壓下心中的冷笑與諷刺,她不得不去想,華碩長公主真的是病逝嗎。
京都還是那般喧嘩,許清梔垂眼聽著吆喝聲,冇有掀開車簾。
威遠侯府在城南,一行人站在府外,為首的是一個身形高大卻略顯蒼老的男人。
圍觀的百姓不少,當年華碩長公主名盛京都,她膝下隻有一個女兒,又養在江南十二年,實在讓人好奇。
簾子被掀起,湘韻朝她伸手。
許久未見光,有些刺眼,許清梔微微眯眼。
女子一襲青衣,身上未有其他的裝飾,一隻髮釵草草的挽起如墨的黑髮,些許如瀑布般吹在身後,膚色白嫩,笑起來卻多了分疏離。
“父親。”
她一步步踏上台階,對著男人行禮,頓了片刻,又看向身後笑中帶刺的女人元氏,微微頷首“元姨娘。”
元氏生的確實美,即便己步入三十,還是風姿猶存,秀眉杏眼,一雙眼睛楚楚動人。
看著女人麵色突變,威遠候剛好拉起許清梔又皺眉,“清梔,這是你母親。”
元氏笑起來,伸手去拉身形單薄的女子,“清梔久未回家,些許是忘了,不必在意。”
許清梔似是突然想起,帶著歉意低頭“還望母親見諒,清梔待在江南太久,還以為父親冇有再續夫人。”
西周靜了靜,還是元氏破了氛圍,“回家吧,夫君,清梔舟車勞頓,想必也累了。”
許雲銘這才舒展了眉心,到底是親生女兒。
看向身後,許清梔對上一雙清冷裡含著些許妒忌的眸子,她微微挑眉。
眸子的主人一襲白衣,挺著白皙光滑的脖頸,下巴尖尖的,發間插著枚白玉髮簪,眉眼間多了幾分清冷,這人應是她的長姐,京都裡出了名的清冷美人許疏挽。